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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十八章 指出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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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高大的树枝将一片空地围拢起来,四周点燃着艾草以及不知名的草,浓烈的烟雾和香气混杂将这一片笼罩。

    谢柔惠扶着两个随从的胳膊迈上山石,视线穿过浓浓的烟雾看向内里。

    内里或坐或躺着十七八个人,男女老少皆有,有的**有的呕吐咳嗽,已然是狼藉一片,如果不是浓烈的烟雾草香气掩盖,只怕腥臭已经扑鼻。

    “大丹主,快些下来吧。”

    谢家的长老们难掩担心的催促。

    谢柔惠转过头,前方不远处就是怀清台所在。

    “大家都是来寻求巫清娘娘庇护的。”谢柔清说道,“所以就把他们安置在这里。”

    谢柔惠看了她一眼。

    “只是可惜是,这瘴气就是在巫清娘娘所在之地滋生的。”她说道,“真是令人悲哀。”

    谢柔清也看着她。

    “是啊,真是令人悲哀。”她说道。

    谢柔惠不再理会她看向众人。

    “瘴毒害人啊。”她说道。

    四周的民众虽然看不到隔离后的中了瘴毒的人的模样,但也能听到痛苦的**,一个个神情更为惊惧。

    “大丹主救我!”

    “大( 丹主驱瘴!”

    众人跪地一片高呼。

    “这瘴气是郁山深林中而出,可见必然是山中有恶毒滋生。”谢柔惠说道,“巫清娘娘已然也被捆缚。”

    巫清娘娘也被捆缚了?

    民众顿时大惊,不过也能想象到。要不然郁山之中怎么会有瘴气滋生。

    “要想驱瘴,必先除去恶毒。”谢柔惠高声说道。

    “除恶毒!除恶毒!”

    “大丹主,恶毒在哪里?”

    一片呼声应和询问,跪着民众们也都站起来神情激动,恐惧已经凝聚成疯狂的力量,只待谢柔惠一声令下,要将恶毒撕碎清除。

    这喧嚣让站在一旁的县令脸色更白。

    “这要是聚众杀人,可是拦不住啊。”他喃喃说道。

    他回头看去,见身后东平郡王肃然而立神情依旧,似乎没有被这一边恶疾一边喧嚣所惊扰半点。

    他的护卫们散布与身后。

    县令便不动声色的往东平郡王身边挪去。

    “架高台!”

    山石上。谢柔惠抬手高声。

    伴着她的吩咐。早有准备的谢家随众立刻布置起来,就在怀清台下架起高台。

    谢柔惠一步步走过去,民众忙紧紧的跟随,唯恐落单被头顶上越来越凝聚扩大的瘴雾侵袭。

    谢柔惠站定在高台下。

    “架火台。”她又说道。

    火台!

    也就是说这将是一个非成不可的祭祀。

    如果恶毒不除。瘴气不散。那么举行仪式的巫就将被烧死。以谢罪神明。

    看着柴在高台四周堆起,谢家的长老们也面色骇然。

    “不至于吧。”

    “这可不行。”

    “她还没生女呢,怎么能死。”

    他们交头接耳。再忍不住一起上前。

    “大丹主,先请找出恶毒。”他们说道。

    谢柔惠环视四周。

    “恶毒,郁山一向清明,家中供奉尽心尽力,守山看林兢兢业业,那么到底是哪里有错,才导致恶毒滋生?”她说道,“郁山到底是哪里与先前不同?”

    郁山哪里与先前不同?

    “谢家丹主为巫,血脉传承,天命神授,不容混淆。”她接着说道,“郁山乃巫清娘娘神位所在,不容杂巫侵染,你们可知道这个规矩?”

    知道,这是彭水人人皆知的。

    喊声齐齐响起。

    谢家的长老们神情变幻,果然看到谢柔惠的视线落在谢柔清身上。

    谢柔惠没有说话,只是看着谢柔清。

    喧嚣声渐渐的停下,所有人的视线也随着谢柔惠落在谢柔清身上。

    场面陷入一片安静,安静的令人汗毛倒竖。

    水英忍不住上前挡在谢柔清身前。

    “你想干什么?”她冲谢柔惠喊道。

    “我想干什么?我只想问问她,在郁山干了什么!”谢柔惠说道,走向谢柔清,“你在郁山点砂,你在郁山以巫女身份进行祭祀,你的父亲把郁山抢来送给你,可有此事?”

    这话传出来顿时一片哗然。

    谢柔清民众们并不陌生,也知道她能侍丹女打鼓祭祀,但那只是侍,是丹女的随从陪侍。

    她自己点砂祭祀?那怎么可以?

    “的确如此。”谢柔清说道。

    谢柔惠站定在她面前。

    “所以是你乱了山神的规矩,自从你做了这件事后,郁山坍陷,大地动,如今瘴气滋生。”她说道,“所以你就是郁山的恶毒。”

    “我是恶毒?”谢柔清说道,“凭什么说我是?”

    “因为你不是丹女,你却在郁山做丹女才能做的事,这就是对山神的亵渎,对先祖的不敬,坏了山神的规矩,导致祸乱丛生。”谢柔惠说道,“谢柔清,你不是,谁是?”

    四周民众一阵骚动,看向谢柔清的神情不善。

    “烧了她!”

    不知道哪个带头喊道。

    “烧了她!”

    “烧死她!”

    喊声顿时如狂风般席卷。

    谢柔惠看着谢柔清微微一笑。

    “我说你是,你就是,你不是,你没有做这些事,难道是哪个已经不是谢家女的郡王妃干的吗?。”伴着四周的喧嚣,她说道。

    谢柔清看着她神情木然没有说话。

    谢柔惠看她一刻再次一笑,一面抬脚后退。

    “来……”

    不待她喊出那句来人,谢柔清忽的先迈步。拄拐向堆着柴的高台走去。

    随着她的走动,人群再次喧嚣。

    “烧死她!烧死她!”无数声音喊道。

    谢柔清走上了高台,环视人群,她伸手对下边似乎说了句什么。

    因为人声喧喧听不到,但大家很快看到一个小丫头喊来两个矿工,这两个年老的矿工一同举着一面大鼓向台上走去。

    鼓?

    她要干什么?

    喧嚣声渐渐散去。

    “谢柔惠说的没错,我在郁山是做了很多事,我点砂,开矿,还进行了祭祀。”谢柔清开口说道。“如果说是因为这样。山神震怒滋生瘴气,那么就让我来驱瘴,如果山神不是因为我的行径为恶毒,那么瘴气散去。如果瘴气不散。我愿意被烧死在高台上。”

    她的话音落人也跪坐下来。猛地敲响了鼓。

    鼓声吓了众人一跳,还没回过神,鼓声接连而起在山谷间回荡。

    “大丹主。真让她…”一个长老低声说道。

    谢柔惠笑了笑。

    “让啊,为什么不让,让民众也看清楚,也让她死的心服口服。”她说道。

    “可是万一真能驱散…”另一个长老忍不住低声说道。

    谢柔惠打断他笑了。

    “大傩,从来都不是一个人的事。”她说道,“尤其是一个只能坐着的瘸子能做到的。”

    说到这里看向众人。

    民众们交头接耳,对着台上的谢柔清指指点点,嗡嗡声几乎盖过了鼓声,让场面显得有些嘈杂混乱,没有半点大傩的该有的肃重氛围。

    大傩,要的是聚集民众们的恐惧愤怒合力对抗疠厄。

    单靠一个鼓,根本就不可能。

    “当然,就像上次那样,有人出来帮忙。”谢柔惠说道,“也让民众们看清楚,是谁到底在郁山作恶。”

    虽然目前一直没有看到谢柔嘉的身影,但既然东平郡王在,她就一定在这里。

    这么仁慈心善的郡王妃,应该不忍心看着她的好姐妹被活活烧死吧。

    谢柔惠转身坐在山石上。

    鼓声由远及近一层层的传来。

    “开始了。”

    谢柔嘉说道,抬头看向远处,松开手从树上跳下来。

    “快,快走。”

    她稳稳的落在地上,脚步不停的又跃上一块山石。

    安哥俾紧跟其后,二人在山林里飞奔。

    “安哥,跳。”谢柔嘉喊道。

    话音落安哥俾已经跃起抓住一根树枝,荡向前方。

    这一次换谢柔嘉在后。

    “安哥,跳舞就是这样,跟你平时在山林里奔跑一样。”她喊道,“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,只要动用你的手脚,没有套路没有模式没有舞步,你心里想怎么样就怎么样。”

    安哥俾在山石上跳跃而下,紧紧的咬牙。

    “安哥,想想你奔跑的时候多开心,想想你在奔跑中被拦住路,想想你摔倒了滚在地上多痛苦。”

    “安哥,想想你多喜欢这个山林,想想你适才看的多么绚丽却又恐怖的瘴气,想想它将吞噬了整个山林,从此这里再无人能靠近。”

    “安哥,想想失去一切是什么感觉。”

    失去一切。

    安哥俾停下脚转过身看着身后的女孩子。

    “安哥俾!快走!”

    失去一切就是耳边是爹最后的喊声,就是那一只露在山石下的手。

    失去一切是被那女孩子一撞,然后看着她消失在乱石滚落之中。

    “安哥俾。”谢柔嘉站住脚看着他,“不是为了我,不是为了我不被烧死,不是为了谁不被烧死,而去驱厄,而是为了这个山林,为了那些深受其害的民众,只是为了驱厄,为了能有好日子过。”

    安哥俾看着她重重的点头。

    “去吧。”谢柔嘉说道,看着前方已经能看到的高台,“你们放心,我会在这里看着守着这瘴母,不会让它再扩散,不会让它伤害到那边的民众,至于驱散它,就交给你们了。”

    安哥俾转过身大步狂奔。

    鼓声其实很单调,一开始听着还能振奋人心,听得时间长了,其实很无趣。

    谢柔惠抬手掩嘴打个哈欠。

    再看四周的民众神情也焦躁不已。

    “还没散呢。”

    “好像越来越大了。”

    他们抬头看着山林上空的瘴雾。

    已经在这里呆的太久了,瘴气无形无味,谁知道会不会已经被侵染了。

    “烧死她!”

    “烧死她!让大丹主驱厄!”

    有人终于忍不住喊道。

    烧死她的喊声再次掀起。

    谢柔惠看向高台,又看了看四周。

    难道这次真的不出面了?害怕了?舍不得安稳富贵的郡王妃的位子了?

    什么姐妹情深,早就说了都是骗人的。

    谢柔惠冷笑一声,抬起手。

    “点火。”她说道。

    “点火!”

    高声的命令立刻被传达,围在高台四周的人立刻点燃了火把向柴堆走去。

    水英将最后一根手指的指甲喀吱咬了下来。

    当众烧邪祟,就跟看砍头一样让人紧张又兴奋,四周的民众不由一阵涌涌。

    就在这时有一声大喊传来,就在众人还在寻找声音来源时,有人冲了进来。

    他似乎是要站稳身子,却不知是跑的太猛还是太慌张,一个踉跄栽倒在地上。

    这让四周的人都愣了下。

    趴在地上的人很快又跳起来,这次站到是站稳了,但姿势有点奇怪。

    他似乎是想要叉腰,又想要将手举起来,以至于最后收不是举不是,摆出一个僵硬的诡异的姿态。

    “安哥俾?”谢柔惠看着他说道。

    安哥俾却没有说话,胸口剧烈的起伏,双眼的瞪圆。

    “安哥俾要跳舞了!安哥俾要跳大傩了!”水英咬着手指大声的喊道。

    跳舞?

    他?

    大傩?

    谢柔惠愕然的看着安哥俾。

    安哥俾猛地伸手一挥,抬脚踏步。

    这是巫舞常用的起步,谢柔惠也好谢柔嘉也好都用过来,只不过现在安哥俾迈出这个步子有点大,他自己也察觉了,慌张的又要收回来,又像干脆再向前迈一步,结果这一混乱的倒脚人再次摔倒在地上。

    谢柔惠哈哈大笑。

    而四周民众们也发出哄的笑声,连举着火把要点燃柴堆的谢家随从们都笑的忘了点火。

    搞笑吗?

    他跳大傩?

    一更。接着翻,亲爱的们。(未完待续……)